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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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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

◎巨變◎

江聽淙行馬進入北直隸, 沒想到會遇上京師軍隊調動,兵馬快速行走著,手裏的火把將黑夜照的通明, 墨文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,下馬躲在江聽淙身後, 哆哆嗦嗦道:“少爺, 咱們還是回去吧,京城怎麽兵荒馬亂的……”

江聽淙未答, 但他也提高了警惕,手中握著他的弓, 另一只手微微向後, 方便隨時從背上的箭筒取箭。

跑步的前進的軍隊突然騷動,有人大喊一聲:“有叛軍從這裏逃跑了!”

緊跟著傳來幾聲刀劍摩擦的聲音, 馬蹄噠噠的聲音, 腳步聲也變得雜亂起來。

忽的一個身穿銀色鎧甲、似是統領的人帶幾個人打馬過來, 遙望遠處, 在江聽淙附近停下來。

“都督, 那幾人在林間逃竄, 並不好追。”

領頭人眼神銳利,忽的看到了一旁帶著弓箭的江聽淙, 握著馬鞭的手指向他:“你可會射箭?”

“回大人, 草民只會皮毛。”江聽淙向他低頭行禮。

“看到林子裏逃竄的那幾個人了嗎, 他們是叛軍,禍亂國家的叛軍, 你既然會射箭, 試試能不能將他們射死。”

江聽淙本來並不想出手, 但聽到叛軍二字, 眼底閃動,飛身上馬。

“少爺!”墨文傻傻的看著他。

“墨文,你在這裏等我,不要亂跑。”

說罷,江聽淙縱馬飛馳,跑了一段後拿箭拉弓,坐在馬上瞄準了目標,他的馬在移動,敵方更是毫無規律的逃竄,江聽淙這一刻耳鼻關閉,眼裏只有箭與目標。

“嗖嗖”幾箭,敵方幾人全部羅馬。

林中有士兵高呼:“都督,這幾個人都射中了!”

伍憲沒想到這年輕人射箭之術了得,他本來也是司馬當活馬醫,沒想到還遇上個百步穿楊的天才。

“都督,抓獲反賊朱濟隴的叛軍五人,五個人被射中的地方不致死,還都活著。”

伍憲沈聲命令:“壓下去,聽候發落。”

他轉頭去尋找那名百發百中的少年人,卻見他已經走了一段距離,立馬打馬追上去。

江聽淙已經知道此人是位大人,可他趕路要緊,又擔心這些叛軍會危急到李黎郁的安危,便不告而別。

“小友,請等一等!”

伍憲追上來,他的左右也跟上來,見江聽淙沒停,有一人唬道:“這位是神機營的左都督大人,還不快下馬拜見!”

江聽淙也只好勒馬停住,下馬拜見。

“草民見過都督。”

“小友,你今年幾歲?”

“十六了。”

“我見你射箭了得,你可想過要參軍?”

江聽淙還真沒想過這條路,受父親的影響,他一直都想走仕途,其實他並不喜歡那些文縐縐的東西,不如在馬上射箭快活。

“回都督,未曾想過。”

“那你可願意跟我?”

江聽淙驚訝擡頭,看了他一眼。

左右見狀,喝道:“我們都督願意收你,還不快謝恩!”

伍憲揮手令下屬退下,看著江聽淙,露出一個笑容:“小友,我並非逼迫你,這樣吧,我就在京城神機營,你隨時可以來找我,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?”

“隨州江聽淙。”

伍憲點點頭,帶人走了。

江聽淙一路尋到程府,他也有快兩年沒見到長姐了。

長姐信中還說,她有孕了,不知道身體如何。

還有,知不知道李黎郁的事……

等待時江聽淙又想到李黎郁對自己說的,算了,長姐如今有孕,還是不要跟她說這些了,對方畢竟是太子,長姐又能有什麽辦法。

江春月想到江聽淙來了,她激動的下了床。

琪清在一旁憂心忡忡:“文仲先生說你不能下床的,要靜養,不若告訴少爺,讓他幫忙招待江小少爺吧。”

“我的身體我知道,再說又不出去,讓他進來就是了。”

琪清也只好小心的扶她出來坐下,往她背後墊了個軟枕。

江聽淙跟著下人的指引,一路從外院來到內院,暢通無阻。

江春月見江聽淙進來時,激動的讓琪清扶她起來,不止是與弟弟許久未見,也因為程玉璋的緣故,讓她此刻見到娘家人,感到格外的親切。

“淙哥兒!”

她顫聲叫道,伸著雙手想去觸碰他。

本來還覺得闖入內宅有失禮節的江聽淙,見到長姐這一刻,什麽也不顧了,怕她走動,忙上前握住了她的手,同樣激動的喊道:“長姐!”

江春月還是不爭氣的流了眼淚,她仰著脖子看著已經長的如正常男子一般高的弟弟,欣慰又悵然:“淙哥兒,你都長這般高了。”

“長姐別哭,長姐還懷著孩子,不能哭的,不然我的小外甥也要哭了。”江聽淙低頭看著她溜圓的肚子,心情很是不錯,甚至已經開始想著日後要教小外甥射箭才好。

江春月被他逗笑:“你怎麽知道是小外甥,萬一是外甥女呢。”

“那我就馱著她騎大馬。”江聽淙已經不由自主的彎起唇角,期待道。

姐弟兩人坐下來,江春月問了他如何來的,又問他學業情況,江聽淙一一答了。

江春月沒有問江政禹的事,江聽淙也沒提起他,惹長姐不高興。

江春月讓人拿來了各式各樣淙哥兒愛吃的東西,江聽淙臉上紅了紅:“長姐,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。”

江春月一怔,上下打量他,打趣道:“嗯,卻是不是小孩子了,到了明年,都可以討個媳婦了。”

媳婦沒了……

江聽淙垂下頭,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。

江春月想到什麽,表情嚴肅:“你來時沒遇上什麽危險吧,最近京城不太平,你就在府上住下,過段時間等局勢穩定了再走。”

江聽淙慢吞吞搖了搖頭,不經意提道:“我來時遇上了娶親的隊伍,說是要嫁到宮裏去的,最近宮裏可有貴人成親?”

“有。”江春月想到李黎郁,神色有些黯然,“是太子大婚,太子大婚這日,又發生宮變,現在宮裏混亂的很,我聽說,皇上與二皇子都死了,太子繼位。”

江聽淙臉色白了白,太子就已經非他能夠怎樣的,現如今,他登了基,自己真的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。

這一刻,江聽淙感覺到內心升起深深的無力感。

“怎麽了?”江春月看他有些不對勁,江聽淙只搖了搖頭,他更不打算跟長姐提起自己與她閨友的事情。

他沒想到自己年紀輕輕,就已經體會到了什麽叫有心無力的惆悵。

“沒什麽,只是好奇……”江聽淙扯扯嘴角,露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。

江春月也想到了李黎郁,她不由得說道:“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,我有一位手帕交,竹溪的李黎郁,就被太子選為良媛入宮去了。”

江聽淙提著心,暗地裏握緊了拳頭,“竟然還有這種事,可是太子他……怎麽會認識長姐的閨友。”

“這個就說來話長。”江春月沒法將裏面的事情告訴弟弟,只籠統道:“我這位閨友陰差陽錯,曾經跟南巡的太子遇到過兩回,還救了他,太子名譽報恩,就……”

“報恩,這是報的哪門子恩,人家姑娘有心上人,他問都不問直接強娶,真是沒有道理。”

他激動的情緒引起了江春月的註意:“淙哥兒,你怎麽知道我這位閨友有心上人?”

江聽淙支吾了幾聲,臉色恢覆正常:“我猜的……長姐,這樣也好,你們都在京城,往後應該可以常見面吧。”

“嗯,應該會的……”

“姐夫呢,姐夫待長姐如何?”

這還是江聽淙第一次稱呼程玉璋為姐夫。

江春月有過想跟他走的想法,不說程玉璋會不會讓她走,就說江聽淙也只不過十六歲的少年,還需要仰仗江政禹生活,她跟他走也會給他添負擔,說不定往後有人聽說他有個和離的長姐,還會影響他娶親。

有些話被她吞了回去,江春月笑道:“當然,我如今是程府的掌家主母,你姐夫是程府嫡長子,我公公是如今內閣的閣老、戶部尚書,這樣榮耀,怎麽會不好。”

江聽淙聽罷,發自內心的笑道:“看到長姐這樣好,我真的很歡喜。”

“你也是,要加緊學習,爭取日後秋闈、春闈一把過,像你姐夫那樣。”

江聽淙苦笑:“我哪有姐夫那樣厲害,他簡直就是史書上的天才了,我怎敢比他……”

“沒讓你一定要跟他一樣,是也要努力。”

程硯書這幾日一直在宮裏的直廬沒有回來。

此次晉陽王謀反,餘下勢力需要清繳,同時太子繼位的事情也被臨時提上日程,只短短幾日,朝堂就已經發生巨變。

程硯書在百忙之中,回了一趟程府,只為與兒子程玉璋好好的談一次。

這次宮變包括朝堂巨變,他都發現了兒子的身影。

程玉璋從江春月那裏失魂落魄的出來,回去洗漱之後,換了衣裳,才往父親那裏去。

如今事情漸漸明朗,父親定然已經察覺他的所作所為,別人興許不覺得奇怪,但父親明察秋毫,極其敏銳,若真問起來,他也不好解釋。

進了程硯書的書房,程玉璋向他行禮。

程硯書望著他面如冠玉的兒子,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有著弱冠的年紀,老成的手段,到底是天生早慧,還是另有他因。

“怎麽穿了秋天的衣裳。”他讓他起來,聲音緩暖,像個擔心孩子吃穿的老父親。

程玉璋面不改色,神色淡然:“有些著涼,故而穿的多些。”

他騙不了程硯書的眼睛。

他早已經註意到他臉上的抓痕、嘴唇上的咬痕,還有眼底的烏青。

他是從熙園來的,程硯書大抵能猜到他是與兒媳有了爭吵。

“春月如今還懷著你的孩子,你萬不可惹她惱了,女子十月懷胎,相當不易,你母親生你姐姐和你時,兩次在鬼門關徘徊。”

“是,父親……”程玉璋嘴唇微動,無比喪氣的垂下頭。

程硯書手指點了點桌面,忽的說道:“要我是春月,也挺生氣,玉璋,你好謀算,竟然找到太子身邊的太監,暗地裏合計太子,這步實在是險,你不怕春月出事,你也不怕這太監臨時變卦,或者後來哪天將你供出去。”

程玉璋內心長嘆,他做的那些,根本逃不過父親的眼睛。

“當然,你做這些肯定有十足的把握,這名太監自進宮後改名萬重,原本叫柳輕,來自竹溪。”

“父親既然什麽都知道了,何必再問。”程玉璋無奈道。

程硯書起身,踱步到窗前,望著窗臺上放著的琉璃花,眸色幽幽:“玉璋,這些我還能明白你,但我不懂你為何假意投靠二皇子,又逼的太子使出陰狠手段,了結了皇上及二皇子,這一步,讓我看不懂,我能向你請教請教,到底是為什麽嗎?”

程玉璋看著父親的背影。

他沒法說實話。

實話就是他前世後來知道了母親死亡的原委,他對先皇朱濟岱存有恨意,今生也借太子之手殺了他,以報母親之仇。

而讓太子快速繼位,是因為他知道太子不會是個好皇上,他即將為宦官開啟前所未有的盛世,他不會想著為國為民,他最終也死於他親手推上來的宦官手裏。

那之後,便是他的時代。

“父親難道不覺得,朱濟岱該死麽。”程玉璋直白道。

程硯書閉了閉眼睛,只要一想到他就是殺死知知的兇手,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。

誰能想到,他忠貞了大半輩子的明君,是殺死他夫人的兇手,而原因只是他一個人的私欲。

“該死。”程硯書睜眸,眸中滿是殺氣,可他也不會忘記自己原本的問題:“你怎麽知道他是殺死你母親的人?”

“我還沒有跟父親講過我流落在外那些年的事情吧,我在隨州的道觀裏長大,遇上了一位名叫至行的師父。”

程硯書瞳孔微縮,“是前朝那位黑衣宰輔。”

“沒錯,他知道許多深宮秘密,包括坤寧宮大火那件事的細節,還有朱濟岱一直諱莫如深的身世,我猜到兩者之間有似有若無的關聯,一開始,我還一度以為是父親……後來才想明白,只有朱濟岱做這件事情,才能做到這樣天衣無縫。”

程硯書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震撼從他身體自上而下貫穿。

程玉璋知道這個答案父親接受了。

他前世也是這樣明白的母親的死因,可惜前世太晚,沒能給母親報仇。

“你見了我留在田莊上的那個孩子,還有你大伯那位外室了。”程硯書用的是肯定句。

“沒錯。”在父親面前,程玉璋盡量保證自己不要說謊,他很珍惜與父親這來之不易的父子親情。

程硯書輕笑,“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,我這個做父親的,竟然被兒子安排的明明白白。”

今日內閣發生巨變,首輔姜言致仕,次輔張燁成首輔,閣臣傅義宏被革職查處。

原因都在那外室林氏身上。

程硯書留著她本來是要讓執迷不悟的兄長清醒,不料這林萱去狀告傅義宏私自扣押朝臣,又威脅欺辱他妻子的事情,更玄妙的是,同時有人告發傅義宏與叛賊朱濟隴有接觸。

這事程硯書都不會相信,傅義宏絕對不會跟朱濟隴私下有聯系,但巧的就是林萱卻是被晉陽王府郡主朱毓擄去王府,而林萱又跟傅義宏有莫大的關系,很難不懷疑傅義宏與朱濟隴沒有私交。

此刻朱濟隴是敏感人物,朱佑堏絕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與朱濟隴有關聯的人,所以傅義宏被下令革職查處,自此再無入朝為官的可能性。

傅義宏是姜言最出色的學生,程硯書雖然也是他的學生,但不論是太子還是朝臣,都知曉姜言這兩年有意疏遠打壓程硯書。

所以傅義宏出事,就有人開始懷疑姜言。

朱佑堏正草木皆兵,但念在姜言身居首輔,也沒動他。

可姜言看得清形勢,他知道自己再不主動致仕,等待他的可能是劊子手。

內閣這樣一變,張燁成了首輔,作為太子之師的程硯書,自然而然的成了次輔。

【作者有話說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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